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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津的地域文化根植于民族传统文化之中,是在一种务实的学术气氛中兴起的。天津人做事和制作家具同样体现出这种“务实”。家具是为了用的。为适应人们的生活需要和时代的要求,津派家具充分表现出灵活多变的特征,由传统的“以尊严为本”变为“以人为本”,强调实用性、功能性和舒适感。为了方便使用,有的设计可小变大,大变小,低变高,高变低,圆变方,方变圆,方变长,长变方,有的一具可以多用,变成了多功能的器具。有一种“花梨樟”的小姐柜,它本是个书桌,即写字台,书桌面上的中间部分却可以开盖,内有铜脸盆,书桌的两边各有三个抽屉和一个箱柜,下面放腿空间后边也利用起来储物,同时采用推拉门,式样新颖而功能多多。还有一种“花梨樟”小炕桌,桌子的腿部车圆,打开桌面板,里面却是玻璃镜子,又是这种多功能的设计。
津派家具尤其推重清初李渔“多容善纳”的总体安排和“人人可用,家家可用”的家具设计思想,将传统家具中的大小进行调整,尽可能地化繁为简或折叠变形,加大缩小或变高变低,达到“储物空间最大化”。条案是中国的传统家具,即一块长方形的大板,两头的下面各有一个案几以承起这块长板。条案多横放在厅堂靠近内壁的位置。以往条案架多为两个正方形或长方形的几,这方几只有横木,形成“空格”。天津的条案几改作柜橱形,装上了几个抽屉和小方橱,具备了储存物品的功能。罗汉床是指左右和后面装有围栏但不带床架的一种床。在天津则依罗汉床的样式加上储物箱,做出带箱三围床。天津有一种四联的桌子,长度达150多厘米,四个并排的抽屉下是很大的柜子,柜门是抽拉门,暗合页,里面能储存许多大小物品,还可以躺人,且桌面也可以当床。
津派家具功能性和实用性还体现在它的分拆结构上。旧时天津的九国租界的面积已是老城厢的八倍,共建造了五千多座洋楼,洋楼有高有低,老城厢的房子有大有小,天津的家具也要与房屋相适应。津派家具中既有体积较大的桌案类、柜橱类、床榻家具,也有形体较小的桌椅板凳。为了便于移动,常将柜类家具的顶部、底部、柜身分别制成独立构件,俗称“穿鞋戴帽”。一般的顶箱柜都是两节,津派家具中的顶箱柜为三节,最大部分不超过1.2米,以适都市楼房之搬运。有一件三节红木四屉柜,上面第一节和第二节形制相同,均为两个抽屉组成,第三节是对开门,内卧式铜拉手,里面可存放物品。这个柜子能分成七件,如要搬动,一个人就可以完成。
任何器物无论是形态还是功能,都与这个地区的经济文化和民风民俗有密切的关联。天津自明清以来就是舟楫往来,百行杂作,五方杂处,商业繁荣,充满了市井气息。天津的一些文学作品及杨柳青年画、“泥人张”彩塑、“风筝魏”的风筝、砖刻、木雕、剪纸与戏剧、曲艺等,亦无不以“津味”著称,津派家具同样与天津民俗紧密相关。如天津的被阁子,又称“小被阁”或“炕柜”。过去天津多数家庭都有炕,有炕就得有放置被褥的地方,于是便在炕的一头靠墙的位置安置一件被阁。据称明清时有“炕闷”,拉出抽屉可在暗仓放东西,在支牙板上有柜面可放被子。近代天津被阁则更适合天津民间需要和天津人的生活习俗,其形态方方正正,中间开门可放置大一些的东西,空间充分利用,存放方便,抽屉和门布局巧妙对称,装饰铜件美观丰富,有蝴蝶、香炉、聚宝盆、吉祥图案等。旧时天津饮用河水(少用井水者),需有人挑水进家以供使用,于是水缸便成为天津人居家的必备。为了美观,天津人制作出缸套。津派家具的传人侯学利先生说他家就有套缸摆放。侯先生说:“缸套是天津流行独有的家具,已列入津派家具二十大精品中,并在2013年在文庙举办的‘老物件’展中展出。这件缸套是件将水缸包纳在方形联二家具中,呈现出整齐一排联二、联三、联四。其中水缸套外有相应的铜拉手,看上去很美观。”
“乌豆”这种小吃是否源于天津,今已无从考查。但天津人大都爱吃乌豆确是事实。据文史学者齐德智先生讲,今河北区有一个卖乌豆的大爷,依然用一只传了三辈人的老乌豆桶卖乌豆。天津乌豆桶的制作在业内属于“圆镟活儿”,它的做工要求每个木条裁口衔接严密,紧度合适,达到不漏水。用材多为柏木,柏木属于质地较软的材料,有一定的“松紧度”,且有香味儿,如外国红酒桶使用橡木,以保证口感和味道。旧时津市多有单挑走街理发的,天津俗话“剃头挑子一头热”,其一头是一个长圆笼,放热水盆和火炉等,另一头便是剃头凳。天津的剃头凳起源于小条凳。王世襄先生《明式家具珍赏》就收入一件清榉木夹头榫小条凳。条凳只有座具的功能,只有腿,并无抽屉。但天津的剃头凳,其凳腿间有三个抽屉,最上一个是用来放钱的,钱是从凳面上开的小长方孔里塞进去的,通常都用小锁头锁着,第二层和第三层抽屉用来放置理发的剃刀、梳子、围布等。非遗传人侯学利师傅说:“这种型的木活儿,每一个、每一处都要将榫子的角度调得与方形的家具不同。近百年过去了,这种独特的家具都不做了。”除了乌豆桶、剃头凳,还有存放和坐凳两种功能的钱柜、卖活鱼用的木盆,以及账桌等,这些家具也都是近代天津商风和市井的反映。
具有津沽面貌的家具在民国时期已经被国外所重视,当时就被外国人所购买。据称一战结束后的1924年,美国的马歇尔将军来到天津,随行的还有他的夫人莉莉和岳母,她们暂时居住在美国大院(现荣华里)。天津的老木匠侯广禄开了一家名为广泰木器铺的家具店,由于活儿干得好,美国人经常找他帮忙修配家具,马歇尔和侯广禄也很熟。1927年,马歇尔离开天津时,请侯广禄帮他做些家具留作纪念。侯广禄为马歇尔做了三件东西,第一件是炕上的被阁子,第二件是一个剃头凳子,第三件是卖乌豆的圆形挎桶。马歇尔特别喜爱。从天津带到美国的天津家具,放在家中地上,前来的宾客特别惊讶,感到十分漂亮,羡慕马歇尔带回的这些家具。后来展示在美国民俗博物馆。这些家具所体现的正是天津地方风土民俗和鲜明的津卫特色。
责编:翠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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